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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owing posts from May, 2016

另一个金鱼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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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岁左右的男人,皮肤黝黑,头发微卷黑似碳,双眼比金鱼的还突出,有点吓人。他不知所措的,像个做错了什么却畏缩胆怯地认错,说话小心翼翼,以英文问道:“你会说英文吗?”一个回应便引来他背后的故事。 原来,他有要事来到这座城市,没想到被人用毒品陷害,财物被劫,甚至因而染上了毒瘾。终于靠意志摆脱,希望能够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乡看看妻儿。说到此,那双金鱼爆眼突然流出海水听不懂的眼泪,倒令我不知所措了。后退并避开焦点,拨开揪心的愁云。他身无分文,担心被误认为是瘾君子而没报警,只好在路边流浪,无尊严地乞求路人施舍以筹得一份车资回家。 他话未说完,我内心的母性已迫不及待想捐助,丝毫不理会故事的真假。何必在意真假呢?事情赤裸裸摆在我眼前,若因此掉头就走,好比弃婴般,实在于心不忍。我宁可相信对方是真有其事,他正等着筹足车资便立即回家。一方面也自问而且深信,他或许就是利用同理心来博取钱财以获得泛滥成河的欲望,若我上当,便成为了他眼里的傻瓜。 傻人有傻福,钱没了,可以赚回来,有失有得之间的平衡感重要吗?追究下文非要黑白分明的意义又在哪里呢?假如他真的因为信用破产而被我们扼杀了被拯救的机会,后知后觉的良知并不能弥补所造成的遗憾。 后来,到一家珠宝店领取我前几天拿去改小尺寸的宝贝儿,咋一看,我对该店的信心一点点在流逝。尺寸改小了,戴起来刚刚好,可是师傅的手工不到家,将宝贝儿弄得片体鳞伤。在等待的时间里期待好的成果,结果却引发我的怒火。什么影响形象的难听的话都在心内翻腾着,如同炒龙虾,得抓紧锅子的把柄,才不至于将不满的话语一发不可收拾。殊不知,脸色已被锅子的热度而熏得发黑,明显与该店势不两立,不会再有回头率。 人吧,从什么时候开始,不再轻易相信人?大概都是有前车可鉴的阅历,或人云亦云,或被灌输的教育所致。绑架案要求赎金,家属附上的账号是否信得过,我们会质疑;在菜市买菜,会偷偷用指甲抠一抠蔬果心,看看里头是否新鲜;信用卡推销员利用行李箱、电影入场劵、不锈钢饭盒等赠品引起注意,不少路人都会避退三舍。是人变聪明了,还是为了不显得自己愚笨,所以装得聪明?

冷漠的关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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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自去诊所看病的路上,吵杂的车笛声、引擎声,各种交通工具排出来的气味融合马路散发的热度,不断隔靴搔痒似的,导致咳嗽咳得作呕,脸色发青。被医生望闻问但无切,而用听筒探听肺部呼吸频率,接着说明病情并依据开出需要服用的药名。 最后她问:“还能如常上班吗?”我一愣,因想起工作环境虽低温,其实灰尘极多,对喉咙而言是一种酷刑。最终毅然摇头,生活得继续,不能像学生时代任性,想逃课就随意丢个理由便忽悠过去了。 复杂的药品名称,统统已被医疗人员以潦草却绝对清楚地简化了,只留下服用时间和次数的标签。回到办公室,看着那些药丸和药水,发现正好是时候了,反而临阵退缩,抗拒吃药。原来大人比小孩吃药更渴望被哄。还好药不难吃,仔细品尝还觉得味道带甜,也算是一种安慰吧。 小孩闹脾气不肯吃药的时候,大人总会想尽办法哄他们,只求他们康复。拿着药匙送药进嘴,多想有个人摸摸我的头,说:“药不苦哦,吃了给糖糖。”做任何事,得考虑后果,不再像小时候,打破花瓶可以逃之夭夭。对最亲的人莫名产生了一种习惯,那就是只报喜不报忧。即使病倒,也会刻意回避,直到被揭穿,提醒自己必须去看病,暖心又鼻酸。这是父母哄成年孩子的方式,叫唠叨,或是“家永远是避风港”。 最近总会不经意想起某段回忆,特别是当初看似不情不愿的种种,如今居然觉得那时候过得真好,简直是吃睡吃睡吃睡的长途旅行,偶尔写写旅游日记。投身工作后,快乐变得好不容易,大多时候需要自我治疗,沉默渐渐成为爱好。 每天机械式的上班下班,从小的事情挖掘乐趣以填满空虚感便是最好的慰藉。比如,睡前阅读惊悚小说直到睁不开眼皮,喝一杯渴望已久的卡布奇诺当早餐,或是在书店里逛得腰酸背痛,却买得很过瘾,心里便觉得满足。这也是哄,懂得在生活中找寻不颓废的理由就是等于爱自己。 日子何尝不是在哄来哄去度过的? 升职加薪,是公司哄员工的一种方式,叫赏识,或挽留;百货市场大减价,是哄消费者的噱头,叫清货大甩卖,或为了引起关注。正如医生问我是否还能如常上班,也是一种哄,我称之为“冷漠的关心”。

勇敢长颈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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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雨越下越大。在餐厅内等雨停的当儿,有个保安人员冒着雨维持车流量的次序,我居然不识大体地说了句脑残的话:“他们的工作挺无聊的吧?”友人回应道:“能有份工作已经很好了。” 棒头一喝,将思绪拉到大学毕业论文提交前的两个月。当时投简历出去,目光放在可以学以致用的职业上——大部分人认为中文系学生的出路不多,不是当老师就是当记者呗。好强的我很不服气,觉得是他们肤浅,难道从事高大上的工作才会被人看得起吗?殊不知自信心渐渐被摧毁,开始自我质疑,最后抱着“只要有份工作就好了”的态度面试。 盼来了使用中文的工作机会,可说是我的心愿。中文,它让我感到莫名安心,如同孩子每天抱着属于自己臭臭的抱枕一样。首份工作面试成功后,我如愿以偿,利用中文写作是兴趣也是保障生活的技艺。半年后突然意识到,成为作家是美丽的梦想,至少我想有所保留,并无意以兴趣作为兑现梦想的筹码。 再次准备简历,意外的是必须以英文应对各种电话面试和笔试。英文,一直是我的死角,这也是我投向中文怀抱的原因之一。自中学毕业后,以为他日没机会没借口没缘分为这蹩脚语言显露我的囧样。原来惊喜这玩意儿,最令人又惊又喜的地方,莫过于它往往出现在我们来不及做心理准备的时候。我从一个常挖个洞躲起来的鸵鸟,变成了敢于抬起头的长颈鹿,接受了一份主打为英文的工作。“只要有份工作就好了”的居安思想,已改为——不仅要思危,还得勇于踩地雷。胆子练大了,阅历深了,中文与英文,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。 不少人无法理解,为何换个工作得赌上语言,高风险之余,那大学时念的中文岂不是白念了?在目前的工作岗位上,中文宛如胸腔内的心脏,没办法呈现于人前人后不表示它没有存在感,我的生活中它依旧处处可见,运用自如。成为打工族,有许多知识是我从未接触过的,得边做边学啊,好比不曾下过厨也因为按捺不住饥饿感,还不是从难吃进步至能吃是福的境界吗? 谁说所读专业与实际工作不符不光彩的事?才艺无用武之地的人数足以填海,其实关键在于人的心态。转换工作时曾面临短暂的失落期,考虑了很多,甚至非常在乎他人的眼光。如今在我看来,“学以致用”指大学文凭预告了自己所学的姑且能用用,别太自恃过高。无论在什么领域发展,往往从零开始,在学习的过程中自我提升,相信日益增长的内涵与智慧将一生受用。若终日强说愁,埋怨自己怀才不遇或执着于寻找一份稳定长久的工作,即便有再多的工作选择,你也无法展露头角。